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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舟侧畔】(185-190)

**小说 2025-05-17 17:25 出处:网络 作者:[db:作者]编辑:@**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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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舟侧畔】(185-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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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五章 此处重逢

  县衙后宅,床帏之内。

  彭怜惊声发问,情不自禁坐起身来,看着樊丽锦眼神便冷冽如刀。

  樊丽锦受惊不小,双手掩住胸膛,期期艾艾说道:「奴……奴只是心中猜测,
其实并无实据,相公何以……」

  她忽然眸中发亮,惊奇说道:「难不成……天啊!」

  彭怜恍然,情知自己过于急切,眼前妇人蕙质兰心,自然猜到自己已然掌握
高家事涉谋反凭证,因此才如此情急,心中懊恼,却也无可奈何。

  好在两人早已情意甚笃,郎情妾意、男盗女娼,倒也不怕樊丽锦说将出去,
一念至此,彭怜颜色缓和,笑着问妇人道:「锦儿却是如何猜到,高家竟是有意
谋反?」

  樊丽锦心惊肉跳,看着眼前俊俏少年,不由有些刮目相看,她内心之中原本
只当彭怜身负奇功,小小年纪前程不可限量,哪里想到彭怜城府幽深,竟能藏着
如此惊天机密浑若无事,若非阴差阳错,自己与他勾搭成奸,提前知晓机密,岂
不将来高家事发之日,自己夫妻二人也难逃其咎?

  她收起小觑之心,小心翼翼说道:「奴也只是猜测,此事从未与谁说及,只
因奴身在闺中,所闻所见皆是老爷案头公文、只言片语,如此一鳞半爪,实在难
窥全貌……」

  「奴猜测高家许有反意,却是从一桩小事而来……」樊丽锦娓娓道来,情绪
渐渐松弛,低声说起其中因由,「大概便是三年前,也是大笔之年,高家私学竟
是出了三位进士,可谓名噪一时……」

  「奴偶然听闻,这三位举人老爷,俱都不是高家子孙,他们个个出身贫寒,
与高家却毫无瓜葛,只因幼年家中穷困潦倒,才被高家收纳入府,进私学读书,
一应生活用度,皆有高家负担。」

  彭怜闻言一愣,好奇问道:「如此又能说明什么?素来乡贤为一地民风教化
出资办学,本就合情合理,锦儿何以因此便认定,高家有谋反之心?」

  樊丽锦莞尔笑道:「高家是本省贤达不假,却不是什么积善人家,何况若是
出资办学,便该广建学堂、有教无类,何以只选那天资聪慧、崭露头角之人入学?」

  她随即又道:「高家学堂规模极大,小到学语孩童,大到县学秀才,本省英
才,几乎已被高家网罗一空,便是如今县学之中,就有半数以上生员,出自高家
学堂!」

  彭怜不由一愣,却听樊丽锦续道:「科举选士,国家抡才,若是尽数出于一
姓,岂不与古时门阀大家无异?这些士子将来入仕为官,是忠于高家,还是忠于
帝室?」

  彭怜微微点头,素来高门大族,家中子弟万万千千,习武从文,分工明确,
自然能人辈出,有时朝堂之上甚至有豪门大姓三代同朝为官,门第兴旺,可见一
斑。

  只是如此高门,靠的是血脉姻亲联系、家族香火传承,是枝繁叶茂还是人才
凋零,俱是天意使然,如高家这般不分良莠网罗一省文士,左右一省文风兴衰,
却是着实犯了皇家忌讳,樊丽锦由此猜测高家萌生反意,倒也有些道理。

  「更有甚者,高家私学所授,除去科举所需经史子集之外,还要视个人才具
不同,额外教授兵书战策、商贾买卖之法……」

  彭怜眉头轻皱,「这兵书战策,读书之人倒也都时常学习,这商贾买卖之法,
却又是为何?」

  樊丽锦掩口娇笑,得意说道:「兵书战策以为阵前驱驰,商贾买卖,却是绸
缪武备、征战基石,二者之重,可谓并驾齐驱呢!」

  彭怜恍然,随即问道:「依锦儿所言,高家教授子弟这些课业,倒也无伤大
雅,为何你竟能与谋反一事联系起来?」

  「高家私学每年结业学子数以百计,求取功名者不过十之一二,其余人等如
今皆已不知去向,」樊丽锦面上笑容渐去,只是缓缓说道:「这些求取功名之人,
多半能中举人,大笔之年,总会出上一两个进士,日积月累之下,朝堂之上、州
府之中,八九品不入流官职之中,已然尽是高家子弟……」

  「假以时日,如高家二爷这般人物,便能一跃而上,窃据朝堂显要之位,届
时如何光景,奴实在不敢去想……」

  彭怜听得心惊肉跳,若果然如樊丽锦所言,高家图谋不轨只怕时日非短,高
家二爷能在京中呼风唤雨,只怕也于此有关。

  「高家做下如此大事,为何竟从无名声传出?」

  樊丽锦嫣然一笑,「高家自诩积善人家,捐资助学合情合理,云州上下都是
高家故旧,自然更加瞒得水泄不通,不是相公亲至溪槐,那江涴又如何能知高家
究竟如何根深蒂固?」

  彭怜不由点头,江涴贵为一州首官,看上去前呼后拥、威风八面,手下随人
却都是云州旧部,再如何拉拢收买人心,终究力有不及,若非自己横空出世,只
怕江涴也找不到合适人选安插到溪槐一探究竟。

  他心中暗凛,官场黑暗,自己如今才算领教一二,便是江涴没有恶意,将自
己身陷如此险境,却也其心可诛,只是转念一想,自己淫人妻子,如此倒也算是
扯平了,心中这才好受一些。

  「锦儿既然猜测高家萌生反意,却不知下步如何打算,听你之前与吕大人所
言,可是有意让他急流勇退?」

  樊丽锦闻言神情一暗,叹气说道:「有他这些年为官荫蔽,奴积攒下偌大家
业,若是肯就此辞官归隐,做个自在富家翁倒也不是难事,只是宦海如梦难醒,
不到生死关头,谁又能真个割舍得下?」

  「依奴心意,若是不能辞官归隐,便退而求其次,寻个自在闲散官职,躲开
眼前危局,日后徐徐图谋便是……」

  樊丽锦一脸无奈,「一切因由,都是高家太爷死的太过仓促,若非如此,何
至于如此仓皇失措?」

  彭怜微微点头,心中深以为然,高家苦心孤诣经营多年,谁知竟毁于一旦,
若非如此,只怕自己无缘到溪槐任职,樊丽锦也无缘与自己相识,彼此人生际遇,
自然别样不同。

  「听锦儿所言,你们夫妇似乎不知高家太爷之死另有隐情?」

  樊丽锦一愣,随即说道:「奴与老爷只是觉得案情蹊跷可疑,只是高家人证
物证俱在,涉案女子又是一介民女,老爷这才早早结案,其中因由,却非是受了
高家多少好处徇私枉法。」

  彭怜不由苦笑,自己原本以为,吕锡通勾结高家,故意诬陷民女冷香闻,如
今看来,倒是高家有意为之,吕锡通不过顺水推舟、推波助澜而已。

  想来也是,吕锡通有樊丽锦这般晶莹剔透之人身后出谋划策,断然干不出与
高家勾连作奸犯科、徇私枉法之事,尤其樊丽锦借丈夫权柄囤积居奇低买高卖早
已赚的盆满钵满,自然不必如此甘冒奇险、牵涉高家行事之中。

  彭怜说起自己所得高家太爷暴死真相,随即感慨说道:「谁又想得到,高家
兴盛一时,竟是亡于幼子之手……」

  樊丽锦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感慨说道:「从前只听人说『天理昭彰,报应
不爽』,如今才知,天道轮回,果然不曾放过了谁……」

  两人絮絮深谈良久,眼见天色渐明,彭怜这才起身,趁着天明前昏暗天光潜
回县学住所。

  县学诸事,自有下属分担,他白日里闲暇无事,便在寓所读书写字,品茶练
功,到了晚上才四处游荡,原本有雨荷曲意承欢床头逢迎,如今多了樊丽锦这般
尤物,更是好不快活,颇有乐不思蜀之感。

  正月初十这天夜里,彭怜从雨荷处出来,到樊丽锦处险些撞见吕锡通,无奈
之下悻悻离开,一时没了去处,心中动念,忽然想起多日不去那高家密库,那许
多金锭不知是否安在,财迷心窍之下,自然想要过去一探究竟。

  他早用金锭做了那奇特钥匙的模具,在省城过年时寻了铁匠定制了一把,虽
不如雨荷手中那把精致贵重,用来开门却也足够了。

  彭怜轻车熟路开门而入,寻到那桌下密室入口,拧动玉瓶机括,进了那蔽塞
小室之中。

  室内黄金珠宝仍在,只是房契地契等物早被彭怜带回省城,高家太爷死得仓
促,高家大爷如今焦头烂额,这密室诸物只怕未曾交接,丢些少些根本难以引人
注意,尤其酒架后这些隐秘之物,只怕高家大爷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乾坤,便是丢
了都不清楚。

  彭怜今夜闲来无事,自然也不客气,将身上深灰道袍解下,先将那珠宝箱子
里面琳琅满目各色珠宝玉石取出用道袍包好,随即飞奔离开密室,高来高去,来
到他早就留意的一处荒废民居。

  庭院之中鬼气森森,夜风拂过阵阵萧瑟声响,宛若鬼泣一般,彭怜不以为意,
直将珠宝玉石送到荒宅枯井边上一处地窖之中。

  这处宅院是他近几日专门物色而来,院中闹鬼多年无人敢住,早已荒废不堪,
原主人房牙寄卖多年,被彭怜托人买下,正好被他用来藏匿赃物。

  一道阴风拂过,浓稠夜色中一张人脸若隐若现,远处荒草之下传来瑟缩声响,
草木吱呀,摄人心魄。

  彭怜戟指成剑,澎湃真阳灌满指尖,随即横扫出去,只听「嗤嗤」声响,而
后便是阵阵哀嚎。

  「我与尔等井水不犯河水,且帮我看好了这些金银财宝,若是令我满意,到
时超度你等往生东方青华极乐,若是不然……哼哼!」

  庭院中瞬间寂然无声,种种异象瞬间消失不见,彭怜冷哼一声,布下法阵激
发群鬼怨气守卫珠宝,这才轻身而起,又潜回高家密室。

  他将荒宅中的青砖背了不少塞到盛放金砖的木箱之中,只是两个来回之后,
那灰布道袍便不堪重负彻底破碎,彭怜一时无计,重新返回雨荷房中。

  雨荷入夜时便与他云雨交欢,此时疲惫满足,正自睡得香甜,彭怜也不吵醒
她,在妇人房中寻了一件貂裘披风,一件织锦长袍,这才朝着高家密室而来。

  刚上屋檐,便见两个高家巡夜家丁持着灯笼走过,彭怜对此却是不以为意,
他如今在高家常来常往,于高家门禁防护早已谙熟于心,只怕闭着眼睛也不会走
错。

  等家丁走过,彭怜正要离去,忽见远处一道暗影闪过,他心中一动,继续潜
伏阴影之中,细看过去,却见一道倩丽身影,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彭怜心中好奇,竟有人与自己一样夜入高家,只是不知来者是谁,又意欲何
为,他少年心性,稍待片刻,便也高高跃起,随着那人向前奔去。

  高家宅院占地广大,楼宇众多,两人一前一后隔着十数丈远快速奔行,彭怜
目力极强,始终远远跟着前面那人,他轻功卓绝,又隔着如此之远,对方自然难
以发现。

  两人兜兜转转,在高府转了好大一圈,彭怜好整以暇,只觉面前这位夜行人
身材姣好,体型凹凸有致,显然是位女子,自己方才所见,便是她发髻上一根银
簪反射星光,若非如此,以对方如此轻身功夫,怕是自己也难以发现对方。

  彭怜随她转了大半时辰,见她在后院竹亭处停下,心中不由暗暗叫苦,他之
前为自己行事方便,那处暗门并未彻底关死,虽然仍旧毫不显眼,但若有心人细
看之下,必然会发现一丝端倪。

  他心中暗自祈盼,女子难以发现假山掩人耳目之法,只是天不遂人愿,女子
一跃上了山石之巅,俯瞰下去,一眼便看穿了假山的障眼之法。

  那些假山彼此错落,防的只是甬道行人,设计之初便没想过防范有人从上而
下俯瞰,那女子因缘际会,倒是阴差阳错之下,一上来便发现了其中不同。

  那女子心细如发,在数座假山上来回跳跃,很快发现那道精铁暗门,她环顾
四周,确认四下无人,便悄然跃下假山,闪入暗门之中。

  彭怜心中苦笑,自己为图方便,那铁门并未关死,若非如此,女子纵能发现
蛛丝马迹,没有那把特异钥匙,只怕也进不去这铁门,如今阴差阳错,自己为他
人做了嫁衣,实在悔之晚矣。

  密室之中毫无转圜余地,自己若是跟着进去,只怕登时便要彼此撞见,对方
来者不善,想来与高家是敌非友,如此一来,彭怜便有些挠头,登时不知如何是
好。

  他犹豫片刻,随即轻身落下,闪身而入铁门,随手将那铁门带上锁死,悄无
声息进了密室。

  一道剑光袭掠而来,彭怜抽身而退,顺手抄起精铁钥匙挡了一记剑锋,随后
戟指成剑,凛冽真元激荡而出,微微破空声中,直奔对方咽喉。

  他已下定决心,先将对方制服,至于如何处置,到时见机行事,因此才进了
密室,孰料对方也是警觉,竟然如此快便发现自己。

  密室之中昏暗至极,两人你来我往战在一处,对方剑锋冷冽招数精妙,彭怜
内功深厚熟悉地形,一时间倒也难分胜负。

  约莫三十回合之后,彭怜寻得良机,左掌蓄满真力,觑准对方猝不及防,径
直拍向女子肩头。

  孰料那女子手中宝剑仿佛弯折一般,划出一道诡异弧线,直击彭怜左手脉门,
招数竟是刁钻至极。

  彭怜轻「咦」一声,随即抽掌而退,远远飘出丈余,朗声问道:「这一招你
却是从何处学来!」

  女子手持长剑紧随而至,却是不言不语,手上连出杀招,竟是欲将彭怜除之
而后快。

  彭怜心中恼怒,便打边退,朗声喝问道:「你到底是谁!与练倾城、应白雪
有何关系!」

  女子招数一挫,随即抽剑回身收了剑势,悄然问道:「可是……可是彭怜爹
爹?」

  她叫得不伦不类,彭怜却一下听出,女子不是旁人,正是练倾城养女练娥眉。

  两人相识至今,见面不过三四回,每次相处也极是短暂,夜色昏暗之下,彭
怜自然没认出来,对方竟是爱妾养女。

  当日初见,练娥眉便易容装扮丑过无盐,而后卸去装束露出真容,美若天仙
之处,便是练倾城也有不及。

  彭怜早听练倾城说起,练娥眉随她时日最久,却是从小养大的螟蛉义女,与
雨荷等女自然不同,比起亲生女儿,倒也不遑多让。

  心念电闪而过,彭怜掏出火折点亮灯烛,密室瞬间明亮,自然照出彼此真容。

  眼前女子身形曼妙,一身黑色夜行衣下,玲珑身材凹凸有致,面上却覆了一
抹黑纱,便连头发都盘成男子发髻形状,若非练娥眉用了彭怜教授应白雪练倾城
剑招,两人只怕还要再打下去。

  练娥眉解去面纱,莞尔一笑款款行礼,「女儿不想竟能在此遇见爹爹,唐突
之处,还请爹爹恕罪!」

  彭怜与她见过几次,明明对方比自己还要年长,却行晚辈大礼,他见怪不怪,
大手一拂笑道:「不知者不怪!却不知娥眉夜入高府,所为何来?」

  练娥眉福了一福,轻声笑道:「此事涉及教中隐秘,女儿实在不便明言,还
请爹爹见谅!倒是爹爹为何却在此处?高家这密室,女儿接连找了数日,只知便
在这后院之内,却不知入口在哪,若非那铁门留了缝隙,致使周遭气息有些异样,
怕是再寻几日也难以一得究竟。」

  彭怜苦笑说道:「高家陷害他人,为父有心伸手援助,一来二去之下,才探
知此间秘辛,话说起来,雨荷便在高府,你娘可曾说与你知?」

  练娥眉一怔,随即喜不自胜说道:「这些日子女儿一直在外奔波,还未及面
见母亲,女儿与雨荷姐姐暌违多年,难道她竟流落至此么?」

  彭怜简略说了雨荷经过,随即说道:「这高家密室已被我搬了一空,如今剩
下的,不过是些金银之物,娥眉若是想要,不妨尽数拿去。」

  练娥眉眼角弯成浅浅月牙,莞尔一笑说道:「女儿此来,非是为那金银财宝,
高家只有一样宝贝,是女儿心心念念之物,若是爹爹能够赐下,女儿着实感激不
尽!」

            第一百八十六章 搬砖少年

  高家密室之中。

  彭怜打开暗门,引着练娥眉进了下面密室,他轻车熟路打开酒架,这才说道:
「这里原本有些房契地契,都已被我尽数拿走,除此之外,便是外面那些金银珠
宝,我刚搬了两趟,便撞上了你,你说的那样东西在哪里,为父却是一概不知!」

  练娥眉面庞白皙耀眼,昏暗密室中别有一番艳丽,闻言掩嘴娇笑一声,吃吃
笑道:「爹爹倒也有趣,这般辛苦奔波,却只为了这些阿堵之物?」

  彭怜故作愁眉苦脸说道:「娥眉不是不知,你那十来个姨娘,每日里锦衣玉
食,为父不做梁上君子辛苦奔波,哪里能养得起?」

  练娥眉笑得更是开心,俏丽眉眼也眯缝起来,「爹爹真会说笑,家里诸位姨
娘,哪个不是家资殷实?便是母亲一人,手中财富养着全家怕也足够了,哪里需
要爹爹如此辛苦赚钱养家?」

  彭怜假意板起脸来,老气横秋说道:「为父身为昂藏七尺男儿,赚钱养家天
经地义,哪里能要妇人供养?」

  他身形高大健壮,面容虽也俊俏,却因出仕为官,耳濡目染之下,颇有年少
老成之意,只是两人名为父女,练娥眉却比他还要大上不少,任他如何老气横秋,
终究还是有些班门弄斧之意。

  练娥眉笑得更加厉害,前仰后合笑得喘不上气来,半晌才娇喘笑道:「爹爹
果然是个妙人,难怪母亲和几个妹妹爱你成痴……」

  她一身黑色夜行衣,身躯玲珑剔透凹凸有致,举手投足间天生一抹淡淡风情,
与练倾城浓艳、雨荷诸女风流却又别有不同,此时当着彭怜并不如何矜持,自然
便显出最真一面,看得彭怜目瞪口呆。

  彭怜见多识广,身边众女无一不是出类拔萃,他与练娥眉也非初次相见,于
对方别样之美心中早有了解,只是此时密室相对、孤男寡女,又逢夜阑人静,自
然想入非非、心生绮念。

  练娥眉聪慧至极,瞬间便从彭怜眼神变化看出他心中所想,不由俏脸一红,
别过头去娇嗔说道:「爹爹对此间密室如此熟稔,不如且为女儿寻找一番如何?」

  见她有意岔开话题,彭怜心中暗自失落,却也不愿过分强求,练倾城身下几
位女儿,如今都是他床上良伴,父女之称,不过多增情趣而已,倒不是他心中桎
梏,他连自家母亲都收为宠妾,对爱妾义女,自然更是全无顾虑。

  只是他修习儒道两家经典,最喜冲淡自然、郎情妾意,如非必要,实在不愿
强人所难,尤其练娥眉是练倾城爱女,若非对方心甘情愿,彭怜实在不肯过分强
求。

  因此他振奋精神,不再胡思乱想,只是问道:「娥眉所言高家宝物,不知如
何形制,你且详细说来,为父也好心中有数。」

  练娥眉俏脸仍红,只是侧过目光扫视密室,娇俏说道:「高家养士多年,子
弟遍布四方,如何联络管理,必有独到之法,以女儿想来,当有一份账册之类物
事记录此事……」

  彭怜神情一动,自练倾城弃了云谷经营多年生意追随自己以来,两人情投意
合,除却关涉重大之事,圣教诸事几乎与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今练倾城淡
出圣教,练娥眉承继衣钵,所作所为便与练倾城从前无异,如此看来,圣教有心
逐鹿天下已是昭然若揭,若非如此,何以对高家养士名册这般在意?

  练娥眉自然也知彭怜因为母亲缘故,对圣教中事知之甚详,她说出名册一事,
也是实属无奈,眼下明显自己晚来一步,若不推心置腹,只怕难以找到那些名册。

  初时她以为彭怜是尾随自己而来,等彭怜轻车熟路开启密室,直言不讳取走
酒架后隐藏之物,练娥眉便再也不能讳莫如深,若是她再晚来几日,只怕这密室
都要被彭怜搬空了。

  练娥眉心念电转,彭怜看在眼里,只是摇头说道:「这里倒是有些孤本古籍,
我都一一看过,却没什么名册账簿……」

  上下两间密室,孤本古籍为数不少,只是俱都摆放在显眼位置,随便少了一
本都会引人注意,彭怜当日带走地契密信等物,这些书籍却一本未动,如今连夜
搬运,也只挑数量众多的金锭珠宝搬运,每个木箱里也都用青砖替换,尽量维持
原样,为的便是不打草惊蛇。

  练娥眉眉头轻蹙,沉吟说道:「名册如此重要,高家断然不会轻易随地放置,
高家太爷死得突然,应该不会交予旁人,女儿这些时日遍寻高家内外,隐秘之处
几乎都已找遍了,却仍未寻到蛛丝马迹,不是今夜巧遇爹爹,只怕这密室还不知
何时才能找到……」

  彭怜轻轻点头,「娥眉若是不急,不如慢慢翻找,高文杰如今自顾不暇,这
密室已然许久未曾有人来过,你且从容翻看,寻些蛛丝马迹便是!长夜漫漫,为
父还要继续搬运这些金银珠宝!」

  练娥眉掩嘴失笑,却也轻轻点头,自己在密室中翻检起来。

  彭怜一抖从雨荷处顺来的披风大氅,将小室中的金砖装了沉甸甸一大布包,
随即闪身出门,飞奔而去。

  练娥眉等他去远,这才轻轻松了口气,从书架上拿起一本古籍,细细翻看起
来。

  密室之中灯火昏暗,她也懒的去点亮多余灯烛,一旦确定手中书本不是账册
便放回原处,继续翻检书本。

  彭怜不在左近,她其实轻松不少,那少年虽然年纪比她小上许多,武功修为
却深不可测,两人相处时日不多,但从母亲与几位姐妹口中,少年却被说得如天
神一般。

  当面相对,少年那俊俏面容飘逸身姿无一不对她产生吸引压迫,便如彭怜对
她动念一样,练娥眉亦是心向往之,偶尔心如鹿撞,难免方寸尽失。

  她容颜俊俏、体态风流,身边追求者不计其数,身心又已熟透,与寻常女子
并无多少不同,不是限于圣教教义与当年所发誓愿,只怕早就嫁予良人了。

  才翻了两三本古籍,便听轻微脚步声响,练娥眉转头去看,却见彭怜扛了好
大一个包裹回来,那件名贵貂裘被撑得不成样子,显露出条条青砖痕迹。

  那包裹奇大无比,彭怜背着倒是毫不费力,只是密室门扉狭窄,进来时却费
了好大功夫,他只能无奈将包裹在门外放下,分成两次搬到小室之中。

  练娥眉看着好笑,便是半包青砖,也比彭怜大上许多,饶是他身高体壮,看
着也极是怪异,只是他健步如飞,显然毫不吃力,这份内力修为,着实让人钦佩
敬服。

  她没有伸出援手,彭怜也没请她帮忙之意,只是自己忙碌,不多时腾空一箱
金砖,捧着又出门而去。

  两人便如此,一个翻看书籍古卷,一个倒腾金砖青砖,倒也互不打扰、相处
融洽。

  只是可怜偌大高家,家丁护院人数众多,表面防卫看似固若金汤,却被彭怜
闲庭信步,如在自家后花园般随意进出。

  他吸取前次教训,干脆将青砖装成两个包裹,进门时一手一个闪身而入,倒
也迅捷无伦。

  到最后一箱银子时,他已轻车熟路、熟谙于心,不过盏茶光景,便将最后一
箱银子搬空用青砖填满,更是看得练娥眉眼中异彩连连。

  密室并不甚大,那些金锭奇重无比,却没占去多少地方,倒是几大箱银元宝
用去不少青砖才将木箱填满。

  「爹爹忙碌两个多时辰,却不知搬了多少银钱?」练娥眉放下手中书卷,随
彭怜进了小室,却是颇为好奇。

  「粗略估算,黄金约有六万两上下,白银怕不是要二十万两……」彭怜内功
精湛,身负玄阴师叔祖百年修为,当世几不做第二人想,虽他炼化有限,仍旧未
能尽数发挥全力,却已极是客观,若非如此,如此数量金银,岂能两三个时辰便
尽数搬空?

  「女儿一旁算过,爹爹进出二十三趟,若是果然有二十余万两金银,只怕每
次便是千斤之重,青砖虽轻些,却也总要两三千斤,如此看来,爹爹内功修为深
湛之外,这份天赋异禀,却也实在有些惊世骇俗!」

  练娥眉所言不虚,她习武多年,自然深知武功修为愈是年深日久愈是深厚,
只是习武之人年老体衰,便如何功力深厚,也难以尽数发挥,正所谓「拳怕少壮」,
若是光有深厚内力,却无强健身体支撑,便也如无根浮萍一般,难以长久。

  彭怜往复奔行几乎从未歇息,不过两个时辰左右,便搬动上万斤重物,尤其
他要辗转腾挪飞檐走壁,还要躲过高家巡夜家丁视线,其中艰难不问可知。

  练娥眉心中暗自比较,自己所见众多习武之人,能如彭怜这般托起千斤之物
者在所多有,跑上几个来回大概也不乏其人,但还能如此飞檐走壁如入无人之境
的,只怕少之又少,再能如彭怜这般往返二十余次仍自淡定从容的,却是绝无仅
有。

  世人大多崇慕强者,女子之于男子尤甚,练娥眉看轻世间男儿,却因母亲姐
妹之故,自相识之初便对彭怜刮目相看,如今亲眼见他施展神功,心中自然更加
崇敬无比。

  彭怜却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二十余趟奔波搬运,已将他体内浩瀚真气耗得
七七八八,体力更是所剩无几,虽不至于油尽灯枯,却也称得上濒临极限,他在
一个装满青砖的木箱上坐下,随手擦去额头斗大汗珠,喘了口气笑道:「倒也不
是什么天赋绝顶,只是自幼恩师便让我打熬筋骨,从我六岁时起,每日便要担水
上山,观中每日用水,都是我从山下徒手拎来,十斤的木桶,满水便是三十斤上
下,每天六桶三个来回……」

  练娥眉不由莞尔,「师祖倒也舍得呢……」

  她称彭怜为父,自然便叫彭怜师父「师祖」,彭怜倒也不以为意,只是苦笑
说道:「九岁以后,木桶便换了二十斤的,满水便是五十斤上下,每日仍是六桶……


  「怎的用水还多些了?」

  「恩师说,『不能喝隔夜泉水,当日剩的要尽数倒掉』……」想起恩师玄真
当日笑语嫣然模样,彭怜心中又恨又爱,眼中闪过怅然思念之色,「等我十二岁
时,木桶便是四十斤重,满水便要百二十斤,每天仍是六桶……」

  他面上笑容又苦又甜,「师父娘亲师姐师妹,从前隔三差五才沐浴一次,自
那以后,便每天都要沐浴,这水倒是都用掉了,只是我每日又多了砍柴的活计……」

  「十余里崎岖山路,双手拎着两百余斤的水桶上山,再砍好一根合抱之木的
烧柴,这便是我十二岁后每日必修之课……」彭怜面上现出向往神情,「有时读
书懈怠,或犯了错,恩师还要罚我多挑些水、多劈些柴……」

  往事历历在目,当时只道寻常,如今才知难再。

  师徒四人天各一方,恩师四海云游,南华独守空山,自己步入红尘,便连母
亲也留在省城,不能与自己长相厮守,物是人非,斗转星移,世事实在无常。

  练娥眉听得入神,见彭怜有些怅然,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握住少年手掌说道:
「世人因缘际会,此时彼此分别,将来总有重逢之日,爹爹倒是不必过于伤感……」

  一股温凉触感传来,彭怜轻轻抬头,却见眼前佳人明眸皓齿、顾盼生辉,一
身漆黑衣束,更衬得肌肤莹白胜雪,极是引人遐思。

  少年目光火热,练娥眉猛然惊觉,快速抽回玉手,仿佛被烫着一般,仓促后
退两步,期期艾艾说道:「女儿无状,还请……还请爹爹勿怪……」

  彭怜暗自回味,浑若无事说道:「娥眉看了多少书籍,可要为父帮你翻检一
番?」

  练娥眉面红耳赤,见彭怜顾左右而言他,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却现出一丝失
落,轻声回道:「女儿看了不少,却都不是名册之类……」

  彭怜轻轻点头,皱眉说道:「名册干系重大,定然不会如此轻易摆在外面,
高家太爷在时,也未必时常翻看,如此想来,怕是会藏在更加稳妥所在,不会堂
而皇之摆在书架之上。」

  练娥眉娇嗔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腹诽:你怎么不早说,害我白白费了半夜
功夫。

  彭怜心领神会,尴尬挠头说道:「不是娥眉翻过不少,为父也不敢如此轻易
这般猜测……」

  「明明比人家小上许多,『为父』说得却这般顺口……」练娥眉嘀咕一句,
面上红晕却淡去不少,随即问道:「依爹爹之意,账册便在这密室之中,只是比
那酒架后面的房契地契还要隐蔽?」

  彭怜心中暗自汗颜,家中应白雪生女陈泉灵从来只以女儿自居,称呼自己从
来都是「父亲」「爹爹」,加之练倾城年长,身下几个爱女都与他有染,妻妾中
又有栾秋水母女和姨娘舅母母女婆媳等人,早就习惯了众女床上床下胡乱称呼,
床笫情趣也就罢了,平日里私下相见,「爹爹」「公公」之类也在所多有。

  他对此早已见惯不怪,平素里对雨荷霜妍泉灵等女便自称「为父」,此时听
练娥眉嘀咕,才觉尴尬起来。

  他年纪不过束发之年,却因科举顺遂出仕为官提早加冠,看着比同龄之人老
成持重,终究不过十六七岁年纪。

  眼前练娥眉年纪不小,彭怜早听练倾城说过,她将练娥眉从小养大,一直视
如己出,到如今已然二十四岁,比彭怜大出将近十岁,如此差距悬殊,却还要叫
彭怜「爹爹」,着实有些怪异。

  彭怜顾左右而言他,点头说道:「那名册若果然存在,必也不会时常取出观
摩,多半束之高阁,间或晾晒保养、抄录更换,尤其事关重大,定然藏得更加隐
蔽。」

  他率先起身,现在小室四周寻找起来,练娥眉有样学样,也四下探查,寻觅
暗格暗道蛛丝马迹。

  只是密室周遭皆是巨石砌成的墙壁,地面也是厚重条石,彭怜一一拍打过去,
俱都厚重坚实,丝毫不见异样,整间小室,除了酒架之外,几乎别无他物。

  二人搜检一番,仍是毫无发现,这才回到地面,继续搜寻那宽敞密室。

  圆形密室中,书案缓缓降下恢复如初,周遭书架上书籍练娥眉早已翻检大半
毫无所获,彭怜也不去看,他从此地顺走不少古籍画卷,俱都是他心爱之物,书
籍更是被他翻了多遍,绝无什么名册,是以他也不与练娥眉细说。

  整间石室一览无余,想来再无机关暗格,彭怜游目四顾许久,眉头紧锁,毫
无头绪。

  练娥眉很是沮丧,自己空入宝山却空手而归,心中自然极是失落。

  「时辰不早,眼看天就要亮了,咱们先走吧!」彭怜闭目沉思良久,忽而眉
尖轻动,睁眼对练娥眉说道:「咱们今夜再来此地寻找不迟,左右高家人对此地
不甚在意,那高文杰只怕连书案下还有一间密室都不知晓,那名册早晚便是娥眉
囊中之物。」

  练娥眉也是无奈,只得点头答应。

  两人离开密室,彭怜取出钥匙锁好铁门,见练娥眉目光灼灼看着自己,不由
笑道:「这钥匙雨荷那里另有一把,娥眉若是想要,为父给你便是!」

  练娥眉嫣然一笑,也不与他客气,随手拿过钥匙,笑着说道:「便放在女儿
手里,今夜咱们再来寻找就是!」

  彭怜哈哈一笑,冲她轻轻指点,随即当先一步跃上假山,借着黎明前浓稠夜
色,飞掠离开高府。

  练娥眉不甘人后,只是跃上屋檐后折向相反方向,彭怜不用回头也不在意,
大袖飘飞直奔县学而去。

  行至半路,忽见长街之上,一盏清亮孤灯洒落一地幽光,一人骑于驴上,正
自缓缓而来。

  「咦?他怎么来溪槐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他乡故知

  鸡鸣阵阵,天边现出一抹青白之色。

  高家宅院人声渐起,雨荷睁开秀美双眸,眼中闪过一抹慵懒满足,她抬手轻
轻捶打被下纤腰,叹了口气,低声嘀咕说道:「这般下去,早晚被这冤家玩死……」

  昨夜彭怜又至,将她淫弄把玩一个时辰有余,弄得她狂丢四次,这才泄了阳
精,心满意足而去。

  她早听彭怜说起,母亲练倾城如今留在省城家里照顾诸位姨娘,自家这位便
宜爹爹孑然一身前来赴任,夜里无人陪伴,自然来寻自己,加之她曲意逢迎,心
中也着实爱极了彭怜少年风流,两人蜜里调油,倒是夜夜笙歌、难分难舍。

  妇人出身欢场勾栏,见惯人间风月,哪里不知彭怜这般人物如何宝贝,尤其
养母练倾城也将少年视若珍宝,她无论出于孝道还是女子天性,都必然要抓住彭
怜,力求常伴左右,受他雨露恩泽,若侥幸得个容颜不老,此生还有何求?

  雨荷翻了个身,只觉阴中滑腻酥麻,想及昨夜风流,心中不由一荡,她闭上
双眼回味昨夜快活,鼻中情难自禁哼了两声,便是自己听了也觉得淫媚风骚至极,
不由抿嘴轻啐自己一口,暗暗笑骂一声「淫妇」,心中却是舒爽至极。

  天色尚早,丫鬟昨夜被彭怜制住穴道,只怕还要一会儿才能醒来,她也不急
着起身,只是抱紧被子,仿佛那便是自己那位俊俏爹爹一般。

  妇人正辗转反侧、春情悱恻,忽觉一阵微风穿过床帏,睁眼看时,却是彭怜
忽然到了。

  「爹爹!您怎么这会儿来了?」雨荷又惊又喜,便要掀开被子让彭怜进来暖
和一二。

  孰料彭怜抬手掩住锦被一角,轻笑说道:「昨夜去而复返,到你房里借了两
件结实衣裳,连夜将那密室中金银财宝都搬了出去,如今那些木箱里,却只剩下
无数青砖了……」

  雨荷眼中异彩连连,惊喜不已说道:「爹爹好手段!一夜之间,竟做了如此
大事!只是那金银如此沉重,爹爹一人便能尽数搬走?女儿实在不敢相信!」

  「有何不信的?」彭怜勾住妇人尖尖下颌挑弄一记,得意说道:「你那妹妹
练娥眉不知怎的竟也寻到了此处,为父与她险些生死相搏,如今她知道了你也在
高府,只怕今夜便要过来寻你相见。」

  「爹爹大谬矣!」雨荷嫣然一笑,对着少年手指轻吻一口,从锦被中伸出一
条雪白藕臂,探手彭怜腿间,隔着纤薄道袍握住那根宝贝搓揉不止,这才娇笑说
道:「女儿入门虽早,却要叫娥眉一声『姐姐』,她七岁时便被母亲收养,比我
们姐妹都要早上许久,我们几个,可都是要叫她姐姐的!」

  彭怜不由恍然,难怪练倾城说起练娥眉,都将她当作长女看待,细想也是,
若以师徒而论,练娥眉入门最早,自然便是大师姐,入门晚的,无论年龄多大,
总要比她小上一些。

  「娥眉知道女儿在高家,今夜必然会来,想来女儿与她一别经年,如今在此
重逢,心中倒是颇为期待!」雨荷满脸雀跃,随即遗憾说道:「可惜母亲不在,
不然我们母女团圆,倒也是一桩乐事。」

  彭怜轻抚妇人面颊,笑着说道:「等忙完眼前诸事,便将你送去省城,让你
们母女团圆,这些日子,倒是还要委屈你些……」

  雨荷捧住少年大手,笑吟吟乖巧说道:「女儿得与爹爹每日相伴,心中快乐
还来不及,哪里会觉得委屈?」

  她忽而促狭一笑,对彭怜挤眉弄眼说道:「娥眉姐姐貌似天仙,闭月羞花、
沉鱼落雁之处,比及母亲也不遑多让,却不知爹爹与她相处半夜,可曾动了心思?」

  彭怜老脸一红,尴尬挠头说道:「娥眉确实花容月貌,只是她对我却疏淡的
紧,你也知道,为父不是勉为其难之人,此事倒是不必再提……」

  雨荷失声一笑,「爹爹又谬矣!世间女子,哪个不爱俊俏儿郎?尤其爹爹这
般年少有为、功成名就又风流体贴的美少年,娥眉又非铁石,岂能无动于衷?爹
爹若是有心,不如由女儿为爹爹牵线搭桥如何?」

  彭怜笑着摆手,「此事倒是不急,且有一桩事体,你那貂裘披风和织锦长衣
只怕不能再穿了,那钥匙我还要再用一次,你且去替为父取来!」

  雨荷嫣然一笑说道:「爹爹搬走了偌大一堆金银财宝,再为女儿添置些衣衫
也不是甚么难事,那钥匙女儿藏在南墙青砖下面,爹爹自己去取了便是!」

  彭怜捏捏妇人脸蛋,果然便如慈父疼爱女儿一般,只是动作暧昧,他飘身而
去,掀开墙角青石,取出一个檀木盒子,从中取出那把金质钥匙,随即将木盒青
石恢复原样,又对雨荷叮嘱道:「为父去去就来,你且躺着,此事千万保密,莫
要对人说起!」

  雨荷莹白玉手掀着床帏,很是奇怪说道:「女儿与爹爹做下这些事,哪件都
见不得人,自然要守口如瓶,爹爹何必如此这般叮嘱?」

  她蕙质兰心,话说一半已然明白过来,轻声疑惑问道:「爹爹之意,可是要
女儿瞒着娥眉姐姐?」

  彭怜指了指妇人微笑点头,随即飞身而去。

  他轻车熟路离开雨荷所在小院,快如鬼魅掠过屋檐穿过游廊,小心谨慎躲过
高府家人,重新来到密室门前,掏出钥匙开门而入。

  密室刚刚来过,火把余温还未散去,台阶上昏黑一片,彭怜也不点燃火把照
明,只是凭着过人目力和依稀天光轻车熟路、缓步向前。

  过道之中,一丝淡淡天光撒落下来,若是平时根本难以发现,此时外面天色
将明,密室内反倒昏黑一片,那道天光在彭怜超卓目力之下便格外显眼。

  密室入口台阶先是向下而后便即向上,设计巧妙匠心独具,以往进出,彭怜
从未刻意留心此处,之前与练娥眉同处一室,他闭目沉思良久,忽然福至心灵,
才想起此处有些古怪。

  此处转折,或为机关设计所必须,只是两道台阶相距约莫丈许距离,这丈许
过道顶部并不甚高,左右却颇为宽敞,从前他不绝如何,如今思之,才觉得有些
古怪。

  数道天光洒落下来,彭怜依次踱步过去,闭目沉思片刻,便知这几处天光均
是那假山所在,他心中暗自赞叹,设计密室之人可谓匠心独具、巧夺天工,这密
室毫不蔽塞憋闷,想来通风处便是这些假山,却不知如何在其上雕琢管道却不渗
水。

  他四下游走,如是良久终于确认,头顶却是一方巨石,因而只有周遭有天光
洒落,中间却昏黑一片。

  如此一来,更加印证他心中猜测,他正要拾级而上进入密室,忽而失笑一声,
回转身形,朝出口走去。

  数道台阶自他脚下倏忽而过,待到铁门之前,彭怜回过身子,探手去摸对面
石壁,入手却是干燥得异乎寻常。

  他心中狂喜,继续四处摸索,终于在一处凹陷处摸到一根短木,随手轻轻一
拉,却听水声响起,整面石壁吱呀作响,在他面前将向下台阶彻底封死,露出一
扇小小紫檀木门出来。

  那门高只有四尺上下,却是整块木料雕琢而成,门上并无锁具,只是关得极
严,门四周封了厚厚棉絮之物,防护之严,却是从所未见。

  彭怜推开木门,抬腿迈步而入,游目四顾,只觉室内昏黑一片,以他目力超
卓也极难看清,入口气息污浊,便知此处密封极好,却是毫不通风。

  他调转内息不去吸入室内浊气,伫立良久,这才晃亮火折,细看此处密室。

  这密室比之里面书案下的小室还要小上许多,方圆不过六尺有余,挑高更是
极低,彭怜身形高大,还要弯腰低头才能站立。

  石室四周墙壁斧凿之痕犹在,靠里墙壁处摆着两个两尺大小木箱,箱上随意
放着几捆羊皮卷,还有几件兵刃斜着放在一旁,除此外再无他物。

  彭怜心中暗自赞叹,此处看着稀松平常,却是巧夺天工,想来不知何人将一
方巨石架在此处过道之上,又于巨石之中,生生凿开一处洞穴,而后费尽心思做
成密室,更是将人心算到了极致,实可谓用心良苦。

  大凡世人到此,必然想着尽快入内寻访奇珍异宝,哪里会想到,最贵重之物
却在眼皮底下、入口之旁?所谓「灯下黑」便是此理。

  彭怜心中暗自佩服前人智计,重新出去将入口火把点燃,这才进入石室翻看
起来。

  那羊皮卷上字迹清晰,记录着许多人名、地名,何人何年何月赴何处经商,
借银钱几两,娶妻何人,生育几儿几女,可谓详实之至。

  羊皮卷上字迹工整,所用笔墨,便是里面石室书案上那些,想来高家太爷当
年便是在里面书写完毕,而后送入此处锁好收藏。

  彭怜不及细看,将那几卷羊皮放到一旁,打开一个木箱,却见里面整齐摆放
着整箱同样的羊皮卷,每卷上面逢着一枚金质标签,上面刻着年份、人数。

  他粗略查了一下,这箱中羊皮卷竟有二十卷之多,算上外面数卷,便将近三
十卷之多,若是每年一卷,便已二十余年,高家如此苦心孤诣、处心积虑,只怕
所图非小。

  将外面几卷塞入木箱锁好,彭怜又打开另一个木箱,却见里面摆着几方印章
和一顶金冠,下面是两件华服,比起之前木箱塞得满满当当,这个木箱便显得实
在有些寒碜。

  彭怜心中一动,托起那金冠细看,形制却是自己从所未见,那纯金冠冕极为
沉重,细细金丝织成纱状,背面两条蟠龙卧于冠冕两侧,共逐中间一颗硕大明珠,
冠冕下围镶嵌九颗红色宝石,饶是暗室之中,依然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彭怜倒吸一口凉气,赶忙放下金冠,将那两件华服拎了出来展开细看。

  那华服色泽泛红,上面用金丝绣着九条金龙,间以五色彩云,虽已有些陈旧,
却仍栩栩如生,做工精美,绝非凡品。

  彭怜通读万卷,虽未亲眼见过,却也知道这件华服便是龙袍,本朝服饰与前
朝相差极大,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件龙袍便是前朝遗物。

  两件华服样式颜色不同,做工却都一样细致精妙,前人智计,果然不凡,留
到今时今日,仍是世间顶级宝物。

  彭怜心中暗忖,前朝覆灭之时,这些帝王之物只怕早就毁伤殆尽,能流传至
今,定然另有原因,他原本以为,高家密谋造反,只是安王一脉余孽,如今看来,
只怕并不如此简单。

  这龙袍冠冕单独放在一座木箱之内,与那一箱名册似乎同等重要,彭怜不知
其中究竟,只是将那名册收拢一起,将冠冕华服随便塞进木箱,再去看那几柄兵
刃。

  木箱旁边放着两把长剑一把长枪,地上还有一把匕首,彭怜抽出一把长剑,
只觉剑锋凛冽,森森然一股剑气扑面而来,显然不是凡品。

  两把宝剑在此沉寂多年,出鞘之时具有龙吟之声,尤其剑鞘镶嵌珠玉,剑柄
更是纯金精雕细琢,彭怜心中暗忖,这两把宝剑大概便是前朝帝室遗留之物,无
人问津多年,竟还能如此锋利,倒也算是宝贝。

  那长枪乃是精铁铸就,枪身雕刻精美鎏金细纹,枪体沉实厚重,枪尖处红缨
不知何时烂掉,已然洒落一地。

  彭怜将那长枪擎在手中一抖,随手挽个枪花,心中暗赞一声「好枪」,莫说
枪体装饰雕纹如何精美,只是入手挥动,长枪前后配重合适,枪杆粗细均匀,精
铁枪身里面不知何物,竟随着枪身起伏配重时时变化,他一试便知当年铸造之人
匠心独具,真有善用长枪之人得到此物,必然如虎添翼、万夫莫敌。

  彭怜放下长枪,捡起那匕首细看,却见那匕首外鞘方方正正,便如两块木片
绑在一起一般,随意将那匕首夹在中间,看着毫不精致。

  他轻轻拔出匕首,却见那匕首质地非金非玉,形状也不似一般匕首,两面粗
粝不平,锋刃也凹凸弯曲,刃尖更是形状特异,若非有手柄衬着,谁也不信这是
一把匕首。

  匕首手柄由整块檀木制成,形制朴素无华,包浆却已极厚,尾端一处圆环,
仿似缺了什么。

  匕首其长不及二寸,入手轻盈,手柄握着也极为舒适,彭怜心中喜爱,顺手
将其揣进怀中,抱起装着名册的木箱和宝剑长枪,这才退到台阶上封好入口,随
后离开密室。

  天光早已大亮,彭怜不敢大意,将轻功施展至极限,趁着旭日未升,早早离
开高府。

  他将名册宝剑等物另寻一地藏好,这才回到县学。

  彭怜一夜未睡,又搬了许多金银重物,早已疲惫至极,回到房中倒塌而眠,
直睡到日上三竿,这才爬起身来打坐吐息。

  他自从受了师叔祖百年修为,便从未如此累过,纵是夜夜笙歌、通宵达旦,
稍稍休息打坐便能恢复如初。

  仿佛枯木逢春、苦尽甘来一般,彭怜只觉体内真气迅速充盈,丹田之中真元
满溢,师叔祖所留真元,竟又被他炼化不少,此时眼中世界万千繁华更加精细,
所闻所见比之从前却是大为不同。

  自恩师玄真走后,彭怜几乎停了武功道法修炼,每日里只与妻妾们一同双修,
修为日益精进,武技道法却日渐生疏,偶尔思之,也觉愧对恩师教诲,只是温柔
乡是英雄冢,转头便忘得一干二净。

  尤其他出仕为官之后,便连读书都比从前少了,每日里殚精竭虑,要么沉湎
女色,要么与人勾心斗角,心境已然与从前大相径庭。

  彭怜缓缓收功,心中杂念纷呈,不由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每日继续勤学苦
练,不可辜负恩师悉心栽培。

  他忽然想起一事,随即起床,简单洗漱过后,将县学诸事交代完毕,便出门
而去,直奔县内云来客栈。

  凌晨时分他与练娥眉离开高府,无意中见到故人严济,之后尾随见他进了云
来客栈,这才返回雨荷处寻了钥匙破解密室之谜。

  如今诸事砥定,他正好去寻严济一见,当日一别之后,彭怜俗务冗繁,竟是
再无机缘重聚。

  他来到客栈,问明小二严济所在,径自来到客栈后面院子,到了严济房前轻
轻叩门。

  「严兄可在?小弟彭怜,冒昧前来拜会!」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俊俏男子愕然站在门前,与彭怜惊喜说道:「贤弟
何以在此?快快请进!」

  彭怜拱手作揖,笑着说道:「好叫严兄知晓,小弟侥幸补了这溪槐教谕的缺,
如今在此任职,倒是严兄为何来了溪槐,小弟却未能尽地主之谊,实在心中惭愧!」

  严济一愣,随即笑道:「不成想贤弟竟走了终南捷径,刚刚中举便能出仕为
官,实在是羡煞我等!至于地主之谊,贤弟此时再尽也无不可,愚兄可不会拦你!」

  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便是出仕为官、光耀门楣,只是进京会试,能中
贡士的少之又少,而后殿试,能中进士的更是凤毛麟角,世人于此趋之若鹜,只
因中了进士便能出仕为官。似彭怜这般刚中举人便得荐官,便不是绝无仅有,只
怕也是屈指可数。

  只是举人选官,起点既低,未来前程也极其有限,少有能步入朝堂、官居一
品的,读书人心高气傲,颇有对此不屑之辈,严济所言羡煞旁人之语,勉强算是
实情,却也是恭维之意居多。

  彭怜自然不以为意,他本就无心功名,勉强出仕为官,倒也不觉得如何,只
是笑道:「如此甚好,严兄若是不急着走,且让小弟做东,你我二人畅饮一番,
再叙别来诸事如何?」

            第一百八十八章 酒逢知己

  云来客栈,后院客房之中。

  店伙计摆好最后一道小菜,脸上堆笑说道:「两位客官,菜齐了,您慢用!
有事您尽管吩咐小的!」

  彭怜挥了挥手,等小二带上房门,才端起酒壶为严济倒满酒盅,随即举杯笑
道:「当日严兄高中解元,小弟未及道贺,而后诸事繁杂,以至迁延至今,这一
杯酒,先贺严兄乡试扬名!」

  严济笑着举杯,与彭怜微微致意,随即一饮而尽。

  彭怜又倒满酒杯,说道:「小弟与严兄相识未久,相处不过朝夕,却觉得极
是投缘,这一杯酒,便敬你我兄弟情谊!」

  严济会心一笑,点头说道:「你我同年应考,又是一榜举人,别人都去等着
放榜,你我却都到望江楼去饮酒,虽是巧合,却也正是咱们志同道合,只是当日
一别再也无缘相见,为兄这些日子也时时心中遗憾,一直未能与贤弟把酒言欢,
今日倒好,你我有此良机,自当长歌纵酒,不负青春!贤弟,饮胜!」

  彭怜慨然应允,二人又饮满满一杯。

  「自放榜至今,为兄整日周旋达官显贵之中,实在烦不胜烦,眼见春节刚过,
左右无所事事,便干脆收拾行囊,准备赴京参加会试……」严济看着彭怜为自己
倒酒,说起个人心绪,微微有些黯然神伤。

  彭怜看在眼里,为自己也倒满一杯,笑着说道:「严兄志向远大,非小弟所
能及也,当日曾戏言一同进京赴试,如今看来,小弟只怕要困在这方寸之地无法
成行,不能陪伴严兄同去,这一杯酒,便是赔罪吧!」

  严济摆手笑道:「贤弟出仕为官,已然先为兄一步报效国家、造福百姓,却
是何罪之有?县学教谕一职,虽说官职卑微,却能引领一县文学、教化一地民风,
进而继往圣绝学、开万世基业,如此紧要职位,贤弟千万莫要大意才是!」

  彭怜一愣,心中实在有些不以为然,却听严济又道:「家国天下,芥子须弥,
你我虽是恒河沙数微弱尘埃,却也不可妄自菲薄、自甘人下,须知贩夫走卒之流、
宰鸡屠狗之辈,饮啄之际也能做下轰轰烈烈一番功业,你我饱读圣人诗书,当以
天下为念,壮志激扬、甘洒热血,如此,才不负这一身本领、满腹诗书!」

  他说得热情激昂,彭怜也听得心潮澎湃,只是捧着酒杯道:「严兄所言甚是,
小弟受教了,既是如此,这酒便祝严兄此去京华大展宏图,实现胸中抱负!小弟
在溪槐好生做官,定也不让严兄失望!」

  严济端起酒杯与彭怜轻轻一碰,点头说道:「愚兄虽不知贤弟因何选官,却
也知道此事难能可贵,既已出仕,便需兢兢业业,克勤克俭,提振一地文风、教
化一方黎庶,实乃贤弟当仁不让之责!虽说贤弟不能一同赴京求取功名颇为遗憾,
但殊途同归,你我将来同处庙堂之上,一样建功立业、青史留名!来,贤弟,你
我再饮一杯!」

  两人又喝一杯,彭怜并不催发内力驱散酒意,严济面色微红,却也酒意渐浓。

  「严兄,此去京城,溪槐并不顺路,因何竟到了此处?清晨小弟听县学中有
人提及,县里来了位倒骑驴的书生,便猜到是严兄到了,这才冒昧前来叨扰。」

  彭怜自不肯说自己夜里正做梁上君子时撞见严济晚归,他当时尾随严济,见
他进了客栈直接便入后院,便知严济早在客栈登记住下,只是究竟是昨夜刚到,
还是已经住了几日着实吃不太准,因此来时早就打赏小二,问明严济在此住了两
天,到今天已是第三天了。

  严济淡然一笑,说道:「会试尚早,愚兄便想着边走边看,优哉游哉赶赴京
城,之前早就听闻溪槐山水名胜甲于西南,一直心向往之,几日游览下来,果然
名不虚传!」

  彭怜想起当日与练倾城岑氏回家过年,路上所见冬日江山白雪盛景,不由点
头笑道:「严兄所言极是!小弟到此为官以来,倒是未得机缘外出游玩,只是来
回路上见过一番胜景,其时不由感慨,万里江山如画,纵是通读万卷,若非亲眼
所见,只怕也难知其瑰丽壮美之色!」

  严济击掌赞道:「正是如此!愚兄少年时勤勉读书,只觉先贤圣人之论字字
珠玑,只是读来虽朗朗上口,却始终不得要领,正因如此,我才在十六岁时独自
出门游学天下,正巧赶上去岁乡试归来,这才有了之前一番际遇。」

  彭怜心生向往,毫不掩饰艳羡之色说道:「严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正是
我辈楷模,不像小弟这般,本有遍历红尘之心,谁料却步履维艰,云谷兴盛,州
城溪槐,两年间尽在这方寸之地兜兜转转,与严兄比起来,实在是天壤之别!」

  严济笑道:「愚兄无牵无挂,自然来去自如,贤弟牵绊甚多,本就难以自由,
如今出仕为官,只怕更加难得自在,想看这大好山河,倒要慢慢计较才是。话说
回来,读书人胸怀天下,倒也不必非要踏遍千山万水,能将这一县风土人情了如
指掌,便已算是能吏,贤弟不可妄自菲薄,还要继续努力才是。」

  彭怜点了点头,心说自己天天夜里不眠不休走街串巷,这溪槐县城早已被他
摸得熟透,便是周边几处,也被他熟烂于心,毕竟夜里摸黑都找得到,岂是常人
能够比拟的?

  「严兄打算何时再走?」彭怜吃了口菜,与严济又饮一杯,关切问起严济行
止。

  「本来今日便要启程,不是遇上贤弟,这会儿怕是已经出城了。」

  「哈哈!倒是小弟来得是时候了,若是不然,你我兄弟二人又要擦肩而过!」
彭怜心中快意,举杯祝道:「严兄不知,小弟自幼长于山中,除了家中亲人,几
乎就没什么朋友,当日与严兄一见便觉极是投缘,后来阴差阳错无缘亲近,一直
心中抱憾。」

  「所幸天可怜见,竟在溪槐与严兄重聚,小弟心中万分欢喜,这杯酒敬予严
兄,祝你此去京城顺风顺水、万事顺遂,状元及第、金榜题名!」

  二人饮尽杯中之酒,此时酒酣耳热,自是畅所欲言。

  彭怜读书万卷,身兼儒道两家之长,那严济读万卷书又行万里路,更是见闻
广博、人情练达,两人年龄相差不小,却极是投缘,于先贤之论、天下大事、饮
食男女等事,虽偶尔意见相左,却能求同存异,默契十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彭怜酒意正浓,觑见严济行囊上一把精致长剑,不由
好奇问道:「严兄也懂剑术的么?」

  严济面色微红,酒意不住上涌,转头扫了眼榻上行囊,笑着摇头说道:「不
过是个摆设而已,愚兄可不懂什么剑术……」

  未等彭怜说话,他却已站起身来,摇晃着从行囊底下抽出一柄长刀,虚空劈
下,舞出绚丽刀光,这才得意说道:「愚兄学得是阵斩敌酋之术,毕竟行走天下,
总要有一技傍身才是!」

  见彭怜满脸好奇,严济调转长刀递与彭怜,微笑说道:「贤弟且为愚兄品鉴
一番,这口刀品相如何。」

  彭怜起身接过长刀,只觉入手沉重,刀锋入目光华璀璨,脊背处刻着奇特金
文,古朴厚重,杀气凛然,一看便知绝非凡品,不由赞叹说道:「此刀厚重沉实,
刀锋凛冽光洁,定然不是凡品,只是严兄如此翩翩公子,弃剑而用长刀,实在是……


  严济闻言哈哈大笑,说道:「有些不伦不类?愚兄也深以为然!只是长枪携
带不便,剑术又非我所长,如此为之,愚兄其实也是无奈!」

  「严兄这刀,可有什么来历?」刀身上面隐隐有血腥之气,彭怜心知,这刀
在严济手里,只怕收割过不少人命,若非如此,也不会有这般浓烈杀气。

  「愚兄当日游学塞外,于一处山洞躲避沙尘,偶然得了这把长刀,而后便随
身携带至今,至于这刀如何来历,却是实在不知。」

  严济收回宝刀入鞘,重新落座,与彭怜又饮一杯,这才肃然问道:「贤弟如
今已出仕为官,却不知家中可曾娶妻?」

  彭怜醉眼朦胧,无奈点头说道:「不瞒严兄,小弟下山不久,便即拜入恩师
高崖先生门下,而后与洛家二小姐定下婚约,中举不久,便已成亲,当日小弟还
想派人去请严兄前来观礼,只是严兄新中解元,定然不得闲暇,小弟这才作罢……」

  严济不住点头说道:「怪不得贤弟从前籍籍无名,此次乡试却忽然一鸣惊人,
你是高崖先生爱徒,自然文采卓绝、不同凡响,如此佳绩,倒是实至名归。」

  彭怜笑着摆手,「不少同年都揣测小弟是借了家岳的光才能得中经魁,其中
百味,实在难与人言……」

  严济肃然道:「以高崖先生清名卓着,只怕避嫌还来不及,哪里肯为贤弟张
目撑腰?世人多妄,贤弟却是不必在意。」

  「严兄为何问起小弟婚姻之事?」彭怜醉意甚浓,神智却还清醒,严济既然
问起自己是否婚配,必然便有后续之事。

  「贤弟不知,愚兄却有一桩不情之请……」严济仰头喝了一杯醇酒,寂然良
久, 方才缓缓说道:「为兄当日行经云谷,出城不久救下一位妇人,而后与她
一番际遇,可谓同生共死、荣辱与共……」

  彭怜会心一笑说道:「才子佳人,郎才女貌,严兄人物风流,也是一段佳话!」

  严济苦笑摇头,「愚兄虽曾助她母子脱离苦海,终究也受她不少恩惠,彼此
纠缠,难分难解,其间两情相悦自不必言,只是心中难言之隐,不能与她明说。」

  「乡试之前,我便与她明言,若是乡试中举,便要赴京赶考,到时天各一方,
来日如何,不可预知,」严济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又自斟一杯仰头喝下,这
才续道:「她自言不求名分,只愿追随于我,只是严某志向高远,岂能受缚于儿
女情长?」

  「直到前日,为兄与她作别离开,缘分便就此而尽,虽说她衣食无缺,一切
愚兄也早已安置妥当,然则终究只是妇道人家,真个遇上什么大事,怕是也处置
不来……」

  严济拱手抱拳,无比诚挚说道:「为兄赴京以后,贤弟尚在云州,若得闲暇,
不妨替为兄看顾一二,如此,拜托了!」

  彭怜连忙起身还礼,无奈摇头说道:「严兄志向远大,带着眷属赴京着实不
便,只是大可不必这般决绝,待来日严兄金榜题名,再来接她便是,想来嫂嫂也
能理解,对那名分不会过于在意……」

  当其时也,读书人飞黄腾达之前与青楼女子两情相悦,或有那家资殷实的提
前纳妾,只是留出正妻之位,以待来日显贵之后再与达官贵人结亲,本就稀松平
常,彭怜听严济谈及那妇人,隐隐便知那妇人当是严济一段露水姻缘。

  若是严济中举之后将其弃如敝履,彭怜自然便心中不齿,只是严济若是真个
在乡试前夕便明言相告,这事倒是做得无可指摘。

  尤其严济乃是今科解元,莫说有夫之妇,便是达官显贵之女,也尽能配得上
了,多少人中举之后都要休妻另娶,严济与那妇人无名无分,如此用心良苦,可
谓已是仁至义尽。

  只是彭怜心中仍然有些不解,志向高远便要割断儿女情长,这却是何道理?

  却听严济苦笑摇头说道:「为兄心中另有难言之隐,若是有一线可能,也不
会将她托付旁人,她身家丰厚,也不需贤弟供养,只需时时照拂,不使她孤儿寡
母受人欺凌便好。」

  彭怜微微点头,慨然答应说道:「严兄但请宽心,此事包在小弟身上便是,
好叫严兄得知,只是将来若嫂嫂有意另嫁,却不知小弟该如何处置?」

  严济无奈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与我非亲非故、无名无分,如何处
置愚兄又如何说的算?她若果然觅得良缘相伴,贤弟不妨修书一封告知于我,再
代我奉上一份薄礼,贺她新婚之喜,也算不枉为兄与她相识一场……」

  彭怜了然于心,点头说道:「如此,小弟便知道该怎么做了,还请严兄放心,
小弟定然将此事做好,断然不让严兄担心!」

  严济了却一桩心事,赫然松了口气,再与彭怜推杯换盏,更加放浪形骸起来。

  两人你来我往,家事国事天下事,皆成了下酒佐菜,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一时喝得天昏地暗,好不快活。

  堪堪傍晚时分,彭怜才踉跄起身告辞离去,严济送到客栈门口,叮嘱彭怜明
日不必前来相送,自己天亮即走,来日方长,总有相见之日。

  彭怜信奉道家,自是欣然领命,两人拱手作别,毫无惺惺之态,彼此豁达心
性,如此尽揽无余。

  不表严济回屋醉倒睡下,只说彭怜踉跄回到县学,才要进门,便有下属来报,
说省城家中老仆来了,有家中信笺要当面呈与彭怜。

  彭怜不由一愣,家中仆役俱都年纪不大,这个「老仆」却是从何而来?

  想起家中娇妻美妾,彭怜心中自然火热,虽说相别不久,却已思念至极,他
默运玄功驱散酒意,不过数步间隔,便已从踉跄难行,变得从容自在,除了面色
微红、口吐酒气,实在便与常人无异。

  他到了后院中堂,属下已将家中老仆请来,彭怜一见,不由大喜过望,挥退
下属之后,扯住来人臂膀笑道:「还道什么『老仆』,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将
你盼来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蒋明聪,他一身家仆装扮,举手投足像极了卑下之人,
若非彭怜与他早就相识,只怕也难以一眼认出。

  「阔别多日,公子神采更胜往昔,在下心中实在欢喜。」蒋明聪官居六品,
虽说不算显要,却比彭怜这芝麻绿豆官大出不少,他与彭怜自称「在下」,自然
便是冲着秦王晏修而来。

  「大人身强体健,也是不输当日,今日微服前来,不知有何见教?」彭怜口
称大人,自然便是官场成例。

  蒋明聪白了少年一眼,到下首椅子坐下,这才小声说道:「巡按大人派我来
打个前站,年前因着太子病重未能成行,到今天才算腾出手来,却不知这些日子
下来,公子有何收获?」

  彭怜被他白眼弄得一阵恶寒,蒋明聪如此年纪却这般做派,实在让他怀疑,
此人与秦王较好,二人莫不是断袖之交?

  他随意坐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才缓缓说道:「下官这些日子也没闲着,
高家内外被我搜了个遍,这话大人若是昨天问我,只怕我还要答你『暂无线索』,
今日嘛……」

  看他明明年纪轻轻却老气横秋卖起关子来,蒋明聪老神在在,淡然自若继续
喝茶,连问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又翻了个白眼,直与妇人无异。

  彭怜等了半晌,知道自己不是这老狐狸对手,只得尴尬说道:「晨间偶然发
现,高家密室里有前朝皇冠龙袍,虽然旧了些,不过作为谋反凭证,应该足够了
吧?」

  蒋明聪却眉头一皱,「高家久在云州,根深蒂固、枝繁叶茂,我本以为该是
安王一脉,怎么竟是前朝余孽?」

            第一百八十九章 暗度陈仓

  溪槐县学后院,中堂之内。

  彭怜端坐首位,态度不卑不亢,蒋明聪坐在下手首位,亦是平淡自然。

  两人身份特异,如此相处,若是不知情人看了,只怕极是匪夷所思。

  此时蒋明聪是彭家老仆装扮,按理该当虚坐半边椅子,神态恭敬,便是站着
答话也是理所应当,这般随意坐着,已然算是逾矩。

  若按二人实在身份,蒋明聪官居六品察访使,比彭怜这八品绿豆官不知大出
去多少,便该是彭怜恭谨、坐在下首才是,只是彭怜身负皇家血脉,可谓天潢贵
胄,不论是冲着秦王面上或是世子身份,还是将来眼前少年可能荣登大宝,蒋明
聪都不敢自恃官阶傲视彭怜,此时如此相处,其实只是叔侄关系,倒是最能拉近
彼此之法。

  蒋明聪追随秦王多年,心细如发、杀伐果决,眼力自然极高,尤其当日彭怜
现出一手绝世武功,更是让他暗自敬服。

  秦王功勋卓着,最后却落得身后无子几近绝后,如今有了彭怜这般文采武功
俱是上上之选的儿子,蒋明聪心怀大慰,早将彭怜视作少主一般。

  彭怜自也心知肚明,不是看在秦王面上,蒋明聪也不会对自己这般谦和恭谨,
他今早才发现密室,整日里都与严济喝酒,还未来得及细想此中关节,闻言不由
一愣,「这中间有何区别么?」

  蒋明聪道:「昔年安王余孽在安州风流云散,留下不少残党流落四处,云州
接壤安州,境内多山、地形复杂,王爷始终担心此地有安王余党死灰复燃,因此
才有当年巡狩西南……」

  彭怜微微点头,心中已是了然,大概便是那时,秦王与母亲岳溪菱相识,才
有自己今日。

  蒋明聪又道:「前朝覆灭至今已然一百余年,早已不见任何端倪,怎的高家
这般苦心经营,竟是前朝余孽?若是果然如此,怎能这些年来丝毫不见蛛丝马迹?」

  彭怜笑道:「不论如何,在此之前,朝廷不也没发现高家有谋反之意么?那
高二在京里上下钻营如鱼得水,凭的不正是高家财雄势大么?」

  蒋明聪怪笑一声,「你当王爷昔年威震西南,如今赋闲在家,便没有自己的
手脚眼睛了么?若非有所察觉,这次魏博言巡按西南,却是从何而来?」

  「只是高家此事实在蹊跷,竟有前朝余孽掺杂其中,这却是超乎王爷所料……」

  彭怜探身问道:「为今之计,该当如何处置?」

  蒋明聪沉思半晌,这才说道:「可惜天色已晚,不然我有巡按大人授权可以
便宜行事,只要连夜赶回云州,明晨便能与江涴一同前来溪槐,将高家悉数抓了
下狱……」

  彭怜笑道:「出城倒不是难事,只是多久咱们都等了,也不差这一夜光景。」

  蒋明聪一愣,随即笑道:「我倒忘了,公子神功盖世,区区城墙,却是不在
话下。」

  彭怜哈哈一笑,「既是如此,大人不妨住下,明日一早回省城调兵,左右当
日往返,倒是不必着急。」

  于是蒋明聪当夜宿在县学客舍,彭怜回房躺下小睡片刻,酉时刚过,便即起
身连夜出门。

  夜色正浓,北风呜咽,长街上行人寥寥,彭怜穿街过巷,熟门熟路来到高府。

  雨荷房中仍亮着灯,彭怜不敢贸然入内,倒吊房檐之下,细听屋内动静。

  「……也不知说给谁听的!」

  入耳便是小丫鬟莲儿的声音,她年纪不大,跟随雨荷时日不长,却是个急性
子,从来藏不住心思,很得雨荷喜欢。

  「府里上下这许多人,嚼舌根子的多着,哪里在意得来?」雨荷话音响起,
淡然慵懒,平和清雅,「何况她说的也不算错,我出身卑贱,起于勾栏,被老太
爷使银子买来,可不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么?」

  「凭她也配?都是一个山上的狐狸,搁这儿扯什么神仙妖怪呢!」莲儿童言
无忌,话一出口才觉不对,「夫人我不是说您,您可别误会……」

  雨荷嫣然笑道:「这话原本可不是这么说的,原本说的是『都是一座山上的
狐狸,谁也不用说谁骚』……」

  她「呵呵」一笑,继续说道:「我是凭栏倚门卖笑的婊子,她是背夫偷汉的
淫妇,真说起来,不定谁看不起谁呢!」

  「行了,天也不早了,收拾收拾睡下罢!」雨荷叮嘱丫鬟说道:「以后低头
不见抬头见的,你那心思可藏着些,别让人从嗓子眼看到腚门子,真当谁都像我
这般好心待你呢?」

  主仆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吹熄灯烛,各自睡下。

  彭怜听了一会儿,见屋中安静下来,这才悄然入内,轻车熟路潜至莲儿床头
制住少女穴道,随后才到卧房来见雨荷。

  雨荷刚刚躺下,便见床帏掀起,心中登时欢喜无限,娇滴滴叫道:「爹爹今
日怎么来的如此之早?女儿还道要像往常一样过会儿才来呢!」

  彭怜揽她入怀,探手衣襟握住椒乳把玩搓弄,笑着说道:「一来还你钥匙,
二来一会儿娥眉大概要来,提前与你知会一声,莫要说漏了嘴才是。」

  雨荷媚笑说道:「爹爹放心,女儿长于勾栏院里,守口如瓶却是看家的本领……


  彭怜哈哈一笑,起身将钥匙藏好,这才回到榻上将妇人抱在怀里,轻声说道:
「一会儿我去密室等娥眉过来,若她要来见你,我便领她过来……」

  他起身要走,却被雨荷一把拉住衣襟,只听妇人柔媚说道:「爹爹一去,若
是姐姐要与爹爹同来,今夜岂不就……」

  彭怜一愣,随即会心笑道:「偏你这般好色,难道一夜都忍不得么?」

  雨荷满面桃花,嫣然笑道:「女儿从前并不如此贪淫,只是随了爹爹,日里
夜里皆是这般思念,爹爹既已来了,自然便要讨赏恩泽,哪能轻易错过?」

  妇人如此妖娆求欢,彭怜自然甘之如饴,解去衣衫调情片刻便即入港,纵身
抽送,自是快活无限。

  雨荷起于风尘,一身淫媚本领,与彭怜对上,虽说终究要败下阵来,却也能
一鼓作气势如虎,曲意逢迎、娇媚万千,自己大丢不止,却也哄出彭怜一股阳精
灌溉身心,而后心满意足睡去,自是春梦无痕。

  彭怜也是心旷神怡,妇人风情直逼其母练倾城,心中暗自打算,有朝一日,
倒要试试让这母女同床共枕服侍自己。

  他悄悄出门离去,到了后院假山石中,刚一落地,便闻到丝缕香气,知道练
娥眉已至,也不着急,只是静静躲在一旁。

  果然练娥眉从藏身处出来,与彭怜招呼一下,随即取出钥匙打开铁门进了密
室。

  彭怜随后而入,关好铁门,与她一同来到圆形石室之内。

  「爹爹日间可曾小睡,如此连夜奔波操劳,莫要伤了身子才是。」练娥眉四
处检视,寻找蛛丝马迹。

  彭怜无奈笑道:「哪里能得这般闲暇,不过清晨小睡片刻,便出门访友,畅
饮竟日,入夜方归,假寐一会儿,便来这里了。」

  他早已勘破密室谜团,此时自然有些心不在焉,练娥眉却不以为然,毕竟那
名册是她心心念念之物,彭怜在意的金银财宝早已搬空,室内一应古籍,此时也
不能轻易带走,不然打草惊蛇,反而不美。

  「爹爹若是困倦,不妨在此小睡一会儿,女儿自行翻找便是。」

  练娥眉毫不死心,专门取了盏烛台捧在手里,沿着石壁仔细察看,一丝一毫
也不肯轻易放过。

  彭怜与她反向而行,也有样学样,擎了一座烛台在手,细看墙上岩石纹路,
「要睡在雨荷房里就睡了,既然说好过来帮你一起寻找名册,自然不能食言。」

  他有意不再自称「为父」,说话便有些别扭,此时手中擎着烛台,自然将墙
壁书架看得更加仔细。

  他原以为密室之中不会再有其他机关,因此并不如何用心,只是或许是从前
并未这般细致的缘故,两处书架中间,竟真有一丝异样之处。

  彭怜轻「咦」一声,招呼练娥眉说道:「娥眉过来看看这里!」

  此处异样过于显眼,彭怜知道自己遮掩不及,干脆叫她过来一起查看。

  练娥眉连忙过来,却见两处书架中间,一架黄铜烛台镶嵌在石壁之上,看着
却与平常无异。

  「这……」练娥眉看了半天,仍是不觉怎样,转头去看彭怜,眼中满是探询
之色。

  彭怜无奈说道:「这石室中有几盏烛台嵌在墙上?」

  练娥眉对此早已谙熟于心,自然答道:「八盏。」

  「八盏灯台,对应八个方位,此处向东当是离卦,为何却是乾卦?」

  「女儿却未注意,这灯上竟有卦象?」练娥眉好奇查看起来,却见那铜盏光
滑至极,丝毫不见卦象显露。

  彭怜顿时有些懊悔,若是早知她看不出灯上隐藏卦象,自己何必画蛇添足提
示于她?只是他转念一想,大概明日蒋明聪便要引人前来抄了高家,到时这密室
之中诸物只怕都保不住,自己提前到此将其破解,倒也算是一桩好事,左右名册
到了自己手上,这里便有什么猫腻,大不了二人平分,总好过被蒋明聪江涴抄走。

  一念至此,他便解释说道:「你别光看着这灯光滑平坦之处,你且细看灯下
这三圈纹路,有连有断,虽然看似自然天成,其实乃是雕琢而来,你细看这里……」

  练娥眉随他手指指点去看,果然灯烛之下铜盏上沿有三圈波纹,有连有断,
正是阴阳之相,只是那断痕巧夺天工,便似磕碰所致一样,若非彭怜提醒,只怕
自己无论如何也猜想不到,竟是这里暗藏机关。

  「若是寻常也就罢了,这处密室费尽心思,各处设计可谓巧夺天工,以高家
财势,岂会用些残破之物作为装饰?」彭怜见练娥眉面露愧色,自然有些得意说
道:「尤其此处光滑明亮,显然便是时常被人触碰,如此看来,机关应该便在此
处!」

  练娥眉受母亲和几位妹妹影响,早将彭怜视为天神一般人物,此时见他侃侃
而谈,俊俏脸庞上满是自信神情,不由春心微动,喜不自胜说道:「幸得爹爹在
此,否则以女儿浅薄,只怕到死也找不出这处机关……」

  彭怜见好就收,客气说道:「娥眉不熟道家学问,如此倒也无可厚非,你且
后退半步,待我开启机关。」

  他自然伸手牵过女子手腕,让她站到自己身后,却是自然而然,毫无轻薄之
意。

  练娥眉微微异样,却是心中微暖,自然躲到少年身后,便如女儿躲在父亲身
后一般无二。

  彭怜回头与她相视一笑,随即伸出手去,食中二指并拢,轻轻点在那该是阴
爻的中间所在。

  练娥眉屏住呼吸,眼光却被少年身姿吸引,她身形高挑接近母亲,眼前少年
却比她还要高出半头,尤其彭怜身形挺拔、气宇轩昂,便是只看背影,也让她心
如鹿撞。

  少年身上传来淡淡芬芳,想来便是哪个女子身上脂粉香气,除此之外,竟似
有股淡淡青草幽香,毫不突兀,却又沁人心脾、润物无声。

  她自小随在母亲身边,见惯了练倾城杀伐果决、玩弄人心,也知道练倾城武
功深不可测,几个所谓「妹妹」不过是入门晚些,各个便似人精一般,不是慑于
练倾城威势,只怕都能飞上天去。

  而在她们口中,彭怜便是神祇一般,若是只凭床上威猛,何以让练倾城母女
这般风尘女子趋之若鹜?便是有双修秘法加持,母亲与几位妹妹也不该如此不堪。

  直至今日,练娥眉才隐约窥见真相,彭怜床上无敌自然便是主因,一副俊俏
皮囊之外,博览群书、聪慧过人却又极富担当,也是众女对他一见倾心原因所在。

  彭怜却不知自己无心之举,让身后女子对他动了春心,他只是自然将练娥眉
掩在身后,如此一来,若有机关消息埋伏,他便能挡在前面。

  此事于他不过自然而然,彼此算计争夺密室珍宝是一回事,护得练娥眉周全
却是另一回事,无论她如何作想,自己终究与练倾城夫妻一场,练倾城义女自然
便是自家女儿,将其护在身后,本就理所应当。

  彭怜不及细想,手指戳中那处突兀凸起,便知自己猜测不错。

  那处机括微乎其微,受他触动向内缩去,至与周遭一平便即停止,而后「咔
咔」数声轻响,一旁书柜便即轻轻转动起来。

  那墙壁由两方硕大条石拼接而成,两边缝隙衔接毫无差错,便是条石纹路都
相差不大,偏那书架在其间旋转起来,书柜后面,赫然便是一间昏暗石室。

  彭怜端起烛台,回头看了练娥眉一眼,随即当先一步进了石室。

  石室地方不大,却打了三面墙壁架子,上面琳琅满目,摆满各式金玉器物。

  彭怜拿起一顶金质首饰细细端详,却听身后练娥眉疑惑问道:「这些东西……」

  石室中间放着一座木箱,彭怜将烛台放在上面,从木架上取下一条金黄链子
细细打量,终于笑着说道:「这下可算歪打正着了!」

  练娥眉轻啐一口嗔道:「偏是爹爹喜好这些,确实算是深入宝山了……」

  彭怜转头去看,见她满脸羞得通红,便打趣说道:「我还当你不认识这些物
事,却忘了你是倾城养女,自小长在青楼,对此只怕极是熟悉。」

  练娥眉羞不自胜,无奈说道:「女儿幼时便时常以此玩耍,哪里能不认得?
只是此间物事,女儿也只认得十之一二,许多也是平生仅见……」

  彭怜看着架上那一排整齐划一、质地不同的角先生,也点头说道:「便是我
也是初次见识,这东西竟也有黄金做的……」

  他拿起一根金灿灿物件,那上面虽已落满灰尘,却能明显分辨得出是男子尘
柄形状,只是阳龟略小,几与棒身同等粗细,上面雕刻细密花纹,可谓惟妙惟肖。

  「这尺寸倒也算是了得……」彭怜张开手掌比划一下,自言自语嘀咕起来。

  「咳咳……」

  练娥眉猛然咳嗽起来,彭怜这才回过神来,转头对她无辜说道:「我说的乃
是实情,只是我阳龟比这大些……」

  「咳咳咳……」练娥眉脸色瞬间涨的通红,羞不自胜偏过头去说道:「还……
女儿还请爹爹自重……」

  彭怜用那金质角先生龟首挠了挠头,无奈说道:「我可真没骗你……」

  「女儿是说爹爹是否骗我吗……」练娥眉羞得都快哭了,寻宝寻到一屋子淫
物,此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彼此又暧昧丛生,真是要多难过有多难过。

  她又不肯就此离去,若是名册便在此处,自己岂不追悔莫及?正因如此,她
才硬着头皮,站在满室淫具中间,听彭怜一一品鉴。

  「这是春铃,也叫缅铃,最能助长女子春情……」

  「这是银托子,不过这个倒是纯金打造,只怕用着更费力气,好在我用不着
它……」

  「这是双头龙,却要两名女子才能合用……」

  「这个嘛,却是个玉苁蓉,我也只是书中看过,却不知世上还有这般形状之
物……」

  「爹爹……」

  彭怜看得专注,却没听到练娥眉唤他,只是继续说道:「这几条金链倒是奇
特,不知作何用处,这里竟还有手铐脚镣……」

  「爹爹……」

  「这些银针,却不知是何用途,看着如此细长,与那针灸所用并不相同,摆
在此间……」

  「爹爹……你……」

  彭怜捧起一枚精致细小玉簪,啧啧连声说道:「做工这般精细,针脚如此之
长,想来不是耳垂发簪,难道竟是……」

  「那是……那是乳饰……」

  一声低沉声音响起,彭怜悚然一惊,回头去看,却见练娥眉不知何时已解了
衣衫,露出胸前春光。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玉体横陈

  密室之内,淫具琳琅满目,两盏白烛映照之下,金银之物各显光泽。

  一具淫媚玉体俏立当中,练娥眉双眸紧闭,双乳半裸在外,红唇微张,口中
轻声哼叫「爹爹」,面色殷红如血,已是情难自禁。

  彭怜收回手来,看着眼前女子如此淫媚之态,不由惊奇无比问道:「娥眉这
是怎么了?」

  练娥眉娇躯轻颤不已,一滴清液顺腿淌下,将她白腻玉足与地上灰尘搅合一
处,成了一抹尘泥。

  她闻言睁开双眼,娇喘吁吁说道:「女儿……女儿也不知为何如此,只是……
只是这些年来春情荡漾,无论如何自渎均无济于事,偶然发现针刺双乳方能倾泻
心中邪火,因此……因此才……」

  彭怜手持微小玉簪,探手出去轻戳女子乳首,却见练娥眉被他轻触一下便瑟
瑟发抖,明明极是畏惧,却更加挺胸向前,显得矛盾至极。

  彭怜早就垂涎她的美色,只是费尽心思仍未得手,此时却因密室诸物喜从天
降,他伸出手去握住练娥眉一团椒乳,只觉坚挺饱满,便即不如练倾城,却也手
感极佳。

  他心中快意,一边抚弄一边针刺女子椒乳丰臀,每一次刺下,练娥眉便低声
淫叫,其中风情浓艳,实在不似处子之身。

  彭怜心中快意,笑着问道:「娥眉何以忽然动情,竟这般主动?」

  方才他沉浸石室诸物之中,良久才发觉练娥眉轻声唤他,等她说明手中器物
作用,彭怜这才忽然发现,练娥眉不知何时已春情上脸、情欲涌动难以自已,自
己解开衣衫,当着彭怜的面自渎起来。

  练娥眉自渎之态与众不同,她一手掐弄自己乳首,一手探入裙间抠挖淫穴,
情动至极却仍能卓然而立,不是她连声呼唤,彭怜还不知身后女子已然如此动情。

  彭怜早就对她有意,自然顺水推舟,三两下剥了女子衣衫,便要与练娥眉欢
好。

  孰料练娥眉并不答应,只说让彭怜取来银针刺她乳首,让她快活尽兴,方可
剑及履及。

  彭怜无奈试了几次,果然练娥眉反应强烈,只刺了一会儿,便有泄身之意,
此时彭怜问起,戏谑之意却是多过好奇之心。

  练娥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奈解释说道:「女儿身为圣教圣女,自小便不
许亲近男子,幼时懵懂尚不以为然,长大之后才明白男欢女爱之美……」

  「只是圣教教义严明,女儿不敢违逆,是以爹爹与母亲相识至今,女儿与爹
爹才只见过寥寥数次……」练娥眉横陈玉臂遮掩酥胸,娇媚说道:「爹爹实在是
女儿记事以来,除却教中长辈,所见唯一男子……」

  「女儿早听母亲与几位妹妹说起爹爹,言语间将爹爹说得神仙一般,这两夜
相处下来,女儿心中实在已然动了心思,若非今夜忽然进了这件密室,被这些淫
虐之物触动淫心,女儿也不至于如此不堪……」

  练娥眉羞不自胜,阴中却又留下一滴淫液出来,只是这次并未顺腿淌下,而
是滴落尘埃,溅起无数微尘。

  彭怜释然一笑,心说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练倾城淫媚过人,便不是亲生女
儿,这练娥眉却也是个天生淫娃,如此看来,她这般投怀送抱,倒也不算奇怪。

  细想起来,练娥眉自小长于青楼,于男女之事早已熟稔万分,这满屋淫虐器
具,只怕认得比彭怜还多,若非如此,哪能密室开启不久,便春情上脸、情难自
已?

  彭怜心中也自明白,若非练倾城与雨荷等女均为自己胯下禁脔,练娥眉也不
会如此轻易便与自己裸裎相对,她从内心深处,便将自己当作值得托付之人,如
此一来,才在情欲弥漫之时主动求欢。

  一饮一啄,皆由前定,彭怜也不客气,倾身上前,在练娥眉唇上亲吻一口,
随即笑道:「娥眉既然喜欢这个调调,便将这锁链镣铐戴上,一会儿出去,衣服
也莫要穿了,这般与为父同去雨荷房里便是!」

  练娥眉娇躯轻颤,瑟瑟发抖说道:「爹爹……不打算在此收用女儿么……」

  彭怜摇头笑道:「新婚之夜,岂能如此草率,你我既然情定于此,倒是不必
非在此处成就好事不可,一会儿为父将这些宝贝尽数包了,一同去雨荷房里欢好
便是!」

  他凑到练娥眉耳边吹气说道:「娥眉若是介怀,寻个安静所在也无不可,左
右今夜为父不会让你逃出掌心!」

  练娥眉面色晕红,微微点头说道:「一切……一切但凭爹爹做主……」

  彭怜取了那纯金锁链,将手铐脚镣与练娥眉套上,笑着打趣说道:「这锁链
竟是纯金打造,娥眉可觉得沉重了些?」

  练娥眉轻轻点头,却又摇头说道:「女儿受得……」

  彭怜点了点头,随手拈起一根银针,一边细细端详一边笑着说道:「既然你
喜欢这个调调,那不如……」

  他言笑晏晏,话音未落却猛然出手,手上银针掠过烛火,瞬间洞穿练娥眉左
侧乳首。

  练娥眉已非青春少女,双乳却仍是粉嫩之色,尤其乳首娇俏细小便如樱桃一
般,与浑圆硕乳反差极大,此时娇俏挺起,更显一双乳儿尺寸傲人。

  彭怜手上劲力极大,此时全力施为,那银针又是极细,这般被他用力刺出,
登时便有雷霆之势。

  练娥眉忽觉乳首一麻,随即一股剧痛传来,她猛然睁眼,却见粉嫩乳首上贯
穿一根细长银针,此时随她动作,银针椒乳俱是颤颤巍巍,望之淫媚至极。

  只这一眼,连着之前剧痛,她便瘫软在地,阴中泄出好大一团阴精淫水,汩
汩而流,瞬间打湿地面。

  彭怜早见识过柳芙蓉等女失禁,于此早已见惯不惊,随手拈起又一根银针,
与练娥眉笑道:「娥眉且睁眼看着,为父要再给你右乳穿刺了。」

  练娥眉悚然而惊,抬起头来看着彭怜,春情妩媚俏脸上满是惧意,双眼中却
是无比期待神色。

  彭怜看得有趣,抬手勾了勾女子下颌,笑着说道:「娥眉喜欢这个调调,倒
是出乎为父所料,早知如此,便早些与你这般亲近亲近了!」

  他伸手过去,精准无比捏住练娥眉娇俏乳首,轻轻拉扯,将她扯得吃痛娇呼
不住,随即依法施为,银针掠过烛火,随即瞬间洞穿粉嫩乳头。

  「啊……爹爹……」练娥眉双腿绞紧,赤裸娇躯不住扭动,在地上淫液灰尘
掺杂而成的污泥中辗转悱恻,却是又痛又美,她面容扭曲,檀口大张,只是不住
吸气,再也哼不出声来。

  「娥眉这乳儿倒是生得好看,衬着这根银针,自有一番别样之美……」彭怜
于此道并不精通,只是曾在一些杂书中有所涉猎,此时随性施为出来,不想却正
中练娥眉下怀。

  练娥眉娇躯瑟缩,已然再次失禁,白嫩肌肤沾满灰尘泥土,她却不以为意,
只是在地上随意躺着,双腿绞紧,不住扭动,神态淫媚至极。

  彭怜早知她姿容绝代、体貌无双,便与练倾城相比也毫不逊色,尤其年纪尚
轻,正是大好年华,身形曼妙,便是隔着衣物,也有一份独特媚意扑面而来,此
时这般妖娆,更是诱人至极。

  练娥眉容颜之美,在彭怜所见女子之中,隐隐便与其母相当,与洛潭烟不相
上下,只是她素来要么易容要么轻纱覆面,便是偶尔露出真容,也是云淡风轻不
事妆容,比起柳芙蓉等女,自然便略逊一筹。

  彭怜身边诸女,最美者无异便是亲母岳溪菱,她天生姿容绝代,无论浓妆淡
抹、麻衣华服,举手投足、一笑一颦便是极美,以此冠绝后宅,当年也是因此,
惹得见多识广的花丛老手秦王晏修失魂落魄。

  其次便是洛行云洛行云,她完美继承父母容貌长处,不但姿容秀丽、风姿无
限,更有一番沉凝气度,让人一见倾心,难以或忘。

  练倾城比洛行云稍逊,只因年纪略长,又天生淫媚,容颜虽也秀美无双,终
究气质不如洛行云清冽,总是淫媚有余、清雅不如。

  洛潭烟则又略逊练倾城稍许,她气质出尘,腹有诗书气自华,虽于容颜上,
不如姐姐洛行云那般绝世风华,却也是人间绝色。

  而后便是柳芙蓉,她天性风流,眉眼间便有一丝勾人美态,平生又最是爱美,
锦衣华服、金玉首饰、胭脂水粉用了不计其数,加之性情泼辣,便有一分别样之
美。

  这五位女子姿容之美,便是放眼天下也是世所罕见,彭怜尽揽在手,这份艳
福已是得天独厚。

  如今又得练娥眉如此委身相许,此时小妇人赤身裸体,容颜虽依旧素雅,神
情却淫媚至极,彭怜心中情动如火,暗自品鉴之下,只觉她竟似糅合练倾城与潭
烟之美,身高腿长酷肖练倾城,气质淡雅内心淫乱,却又一如潭烟。

  彭怜舍了与练娥眉同去雨荷房里初试云雨之念,此时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打铁正需趁热,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他三两下扯去身上衣物,撩起练娥眉双腿细细把玩,大手探到女子腿间,只
觉粘稠滑腻,显是早已春情泛滥、蓬门大开。

  彭怜也不矜持客套,挺动阳根对准练娥眉牝户嫩肉,便要贯穿而入。

  「好爹爹……」练娥眉羞不自胜,却娇躯颤抖情难自已,「这一下后……女
儿便再也不是圣教圣女……此后余生……还要……还要爹爹疼爱……」

  彭怜心中一动,只把阳龟顶在女子淫穴蜜肉之上,并不丝毫寸进,笑着问道:
「娥眉不是曾立下誓言终生不嫁,如今真要为父为你破誓么?」

  练娥眉情动如火,哪里还记得什么誓言,闻言又羞又怨说道:「事已至此,
爹爹还提什么誓言……女儿只求与母亲一样与爹爹共结连理,其余诸事,再也不
放在心上……」

  彭怜哈哈大笑,顿时志得意满,随即腰肢发力挺身向前,缓缓刺入练娥眉蜜
穴。

  小妇人额头瞬间渗出斗大汗珠,练娥眉面色发白,唇瓣再无血色,一双秀目
睁得浑圆,显然吃痛至极。

  彭怜心中疼惜,便向前俯身温言说道:「为父有镇压疼痛之法,娥眉莫慌,
待我施为……」

  「不要……」练娥眉慌忙摆手,只是腿间剧痛仍在,瞬间便有些措手不及,
她连连呼气,眉头紧锁说道:「爹爹不必……女儿……女儿喜欢的……」

  彭怜一愣,随即恍然,不由莞尔笑道:「为父倒是忘了,娥眉喜欢这个调调……


  练娥眉娇羞无比,却仍是紧咬樱唇,哼哼呀呀叫道:「好爹爹……求你怜惜……


  彭怜挺身向前,只觉阳龟推开重重阻碍,道道腻滑触感传来,其后阳根被无
数嫩肉紧密包裹揉捏,其中爽利,实在难与人言。

  「好姐姐……竟夹的如此之紧!」

  彭怜不住赞叹,练娥眉却吃痛无比,臻首左右摇摆,喉间痛哼不止,斗大汗
珠顺脸而下,明明痛不欲生,却蜷起双腿,主动迎合少年阳根。

  彭怜啧啧惊奇,只觉妇人阴中淫液潺潺不绝,湿滑之处,却比应白雪诸女犹
有过之,他心中大喜过望,无比顺畅之下,只觉阳龟顶在一处柔软所在,知道已
至极限,便即抽身而退。

  硕大肉冠将妇人阴中淫液尽数带出,随着阳龟退至穴口,汩汩白浆滴落尘埃,
彭怜撑着妇人腿弯,调笑说道:「娥眉淫汁之多,实在为父平生仅见,只这一进
一出,便似汪洋恣肆一般!」

  「爹爹!」练娥眉面色潮红,终于恢复些许人色,只是唇瓣依然毫无血色,
她娇嗔一声别过头去,不肯再看彭怜。

  彭怜复又向前,吩咐说道:「好娥眉,你且欢声叫着『夫君』,哄出你爹阳
精来罢!」

  练娥眉玉手成拳抵住樱唇,头也不回轻声叫道:「好夫君……亲夫君……亲
爹爹……入死女儿了……美死人了……呜呜……」

  彭怜心中欢喜无限,笑着说道:「初尝云雨,便能如此尽兴,娥眉风骚淫媚,
实在不逊你娘多少!过些日子,为父却要将你们母女二人摆到一处,看看谁个更
加妩媚风流!」

  练娥眉欢叫不住,间或说道:「女儿初试云雨……于此并未如何用心……哪
里能比得母亲数十年风骚……」

  彭怜哈哈一笑,「变着法的说你娘老矣,看我到时说与倾城,看她如何处置
于你!」

  「爹!」练娥眉渐入佳境,言笑晏晏娇嗔一声,把住彭怜手臂央求说道:
「好爹爹!女儿无心之言,你可切莫说与母亲!」

  彭怜见她娇媚万方,瞬间情动至极,俯身下去,将她唇瓣紧紧咬住,细细品
咂起来。

  说来也是好笑,两人成就良缘,竟是先有肌肤之亲,后有男女情事,这亲嘴
儿一事,反倒此时才做。

  练娥眉自幼便在妓院之中长大,于男女之事无比熟悉,只是自己亲身经历,
却是首次,她阴中仍自疼痛不止,唇瓣处却被人含住吸吮,偶尔两人舌尖相触,
便有一股温温凉凉气息传递过来。

  每次那气息拂掠而过,她阴中痛楚便减弱不少,仿佛狂躁山火遭遇早春甘霖
一般,小妇人心念一动,睁开双眸与彭怜说道:「好爹爹……这……这便是双修
秘法么?」

  彭怜情之所至率性而为,并未催发双修功法,闻言忽而一愣,重新含住练娥
眉红唇亲吻,而后唇舌相接,果然便如方才一般,丝丝缕缕真元透体而出,双修
秘法竟然不需催动自然生发。

  彭怜从未见过如此异象,不由惊奇万分,放开妇人樱唇问道:「娥眉可曾与
你娘修习过男女双修秘术?」

  练娥眉连忙摇头,「女儿自幼习武,于此早有耳闻,只是母亲觉着此法残缺
不能修炼,这才未让女儿尝试。」

  彭怜眉头蹙起,吩咐说道:「你且放松身心,将身子交予为父便是!」

  练娥眉不住点头,果然身心放松,任由彭怜施为。

  彭怜催运双修秘法,无数真元贯入妇人花房,而后他开眼内视,却见浩瀚星
光之下,一枚晶莹剔透白玉春壶悬空缭绕,将自己真元吸收吐纳,却是迅捷无伦。

  那白玉春壶旋转极快,彭怜费了好大力气,才算看清上面也有丝丝缕缕紫金
点缀,如此方才确认,练娥眉也是金玉之质。

  众女之中,身负白玉之质者在所多有,如应白雪、岳溪菱与洛潭烟,更是白
玉镶金、万中无一,却无人如她这般吞吐迅速。

  彭怜细细体悟,只觉玄阴所遗真元浩如烟海,平素与众女双修所得,小者便
似一条小溪,多者便似江河,将其炼化吸纳以为己用,而如今练娥眉体内这枚玉
壶,便如大江大河一般,几乎便与当日与恩师玄真双修所得相当,比之练倾城这
般双修功底深厚之人,也是不遑多让。

  彭怜喜不自胜,睁眼与练娥眉说道:「娥眉天生丽质,不需催运便能引动为
父功力让渡于你,双修却是事半功倍,如此看来,为父却是捡到宝了……」

  练娥眉娇羞不已,却也笑吟吟说道:「只要爹爹喜欢,女儿便心满意足……
只是爹爹所言『天生丽质』,却是不知何意?」

  彭怜简要说了内视所见异象,随即说道:「以我猜测,这碧玉镶金材质便是
上品,至于其下如何,却是不得而知,雪儿潭烟诸女虽也是金玉之质,比及眉儿
却是逊色不少,你这玉壶吞吐之快,已是不弱你娘,便是比上为父恩师,也已不
逊太多了!」

  练娥眉却眉头轻皱,沉吟许久方才问道:「女儿是否天生丽质不好确定,却
有一桩隐秘之事,便连母亲那里我都未曾说过……」

  她缓缓说道:「女儿曾受教主点拨,学过一部内功心法,据说此乃教主不传
之秘……」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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